一百年前唐人街差点遭铲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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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年前纽约的唐人街帮派混战,到处窝藏着非法赌档、烟馆和妓院,一些宗教人士和官员把唐人街视为一个糜烂的脓疮,提出把它整个铲除掉,改建为一座公园。就像以前处理贫民窟“五点”那样,既然无法改造,那就把它整个夷为平地,彻底清除干净。

  铲除唐人街的运动始于19世纪末,首先由曼哈顿区长提出,1899年举行了公听会,获得很多支持,《纽约时报》报道说,唐人街的消亡指日可待。

  当时的显圣容教堂神父麦劳林是呼吁消灭唐人街最卖力的人之一。他在公听会上作证,把唐人街贬低得一无是处。麦劳林歧视华人,称“我们的政府是如此蔑视他们,以至于不赋予他们公民权利。”

  他在公听会上说,根据他游历欧洲众多大城市的经验,对健康来说最重要的是生活环境里阳光充沛、空气清新,对健康损害最大的是街巷窄小,穷人们挤在一起生活,缺乏阳光,空气令人窒息。而在纽约,没有一条街比华埠披露街更名声狼藉,没有一条街比宰也街更令人害怕。

  但并非所有人都同意麦劳林神父的说法,包括警察在内的一些人都认为,除了帮派打斗,唐人街平日里是安静的,街道也很干净,尤其是华人的店铺,都收拾得很整洁,唐人街的道德败坏其实被过大地渲染了。

  麦劳林神父辩护说,华人虽然不酗酒,但他们吸鸦片,明目张胆地售卖和吸食鸦片;他们违抗星期天歇业法令,所有店铺都开着,毫无遮掩地卖酒;尽管警察到处巡逻,赌档还是遍地开花,生意兴隆。

  麦劳林神父指出,唐人街是如此危险、堕落,以至于没有良家妇女敢一个人从那里走过,他的教堂被包围在罪恶的唐人街中心,为了他的5000信众(大部分是讲英语的意大利人)的身体和灵魂不受污染,必须把唐人街整个清除掉。

  1905年,纽约英文报纸《世界报》刊登一系列文章,讨论捣毁“纽约最糟糕的贫民窟”。二十世纪之初,唐人街黑帮打得水深火热,轰动了整个纽约市,《世界报》说,虽然华人黑帮签订了停战协议,但只是暂时的,他们只不过划分新的势力范围,互不干涉彼此从事的犯罪活动,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只有一个办法,那就是把整个唐人街拆掉,然后建一个公园。

  报道说,这里窝藏着肮脏秽物、疾病,消灭唐人街是净化世道,与其试图改善这里滋生的罪恶,不如把作为污染源的中心全部铲平。

  这个提议得到当时市长的支持,警察局、消防局、公寓楼局、公园局等局长也都纷纷表示赞同,唐人街差点被连根拔除。但是在公听会上,唐人街房东和商人站出来反对。他们雇了白人律师和代理人为其辩护,指出唐人街不比其他地方糟糕,纽约也有比华人更糟糕的犯罪分子,法律并不赋予政府征收私人土地来消灭社会罪恶,打击犯罪是警察干的事儿,清理不卫生的环境是出租公寓局的责任。

  但支持者反驳说,反对这个方案的人是唐人街那些肮脏公寓楼的房东,他们的底线是贪婪,只要能收到租,这些房东会把房子租给邪恶的魔鬼。

  其实,就在这个时候,很多华人已经悄然撤离华埠。《纽约时报》1906年一篇报道指出,以前唐人街有15000居民,现在只剩下6000。华人搬走主要是三个原因:黑帮打斗,铲除唐人街的呼声高涨,华人的白人妻子不想继续呆在唐人街。

  由于帮派打打杀杀,警察局不得往唐人街增派警力,1905年只有3个警察巡逻唐人街,一年后增加到18个,警察不停地扫荡赌档和烟馆,使得这些地方生意萧条,无利可图,店主于是往别处迁移。

  这时候,有钱的华商也开始物色其他地方,打算在别处另建一个唐人街。据说华人到布碌仑红勾区、威廉斯堡、布朗士买地皮,买房子,这些地方住着意大利人、爱尔兰人、德国人、犹太人,他们都警觉起来,谁都不想华人来这里侵占地盘。

  当时清朝驻旧金山的领事馆,甚至建议纽约华人搬到曼哈顿西边的八大道。

  但是,唐人街最终没被摧毁。历史学家苏思纲指出,华人应该感谢Daniel O’reilly,他曾经当过国会众议员,也是一名律师,是黑帮头目的朋友,帮协胜大佬麦德打过官司,大概为了不让自己失去有钱的华人客户,他说服政府当局取消在唐人街建公园的计划,1907年,铲除唐人街的运动终于寿终正寝。

  那些叫嚷着剔除唐人街这个毒瘤的人大概没想到,唐人街在接下来一百年发展壮大,从三条街扩大到几十条街,一波波新移民来了又走,唯有华人还留在原地。